13、

这段婚姻会带来什么，叶文洁与杨卫宁其实都有所准备。就像叶文洁最开始所担忧的那样，她的身份一定会影响到杨卫宁的发展，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影响会来的那么快，那么沉重。

(资料图)

屋子里的红喜字还没有褪色，早晨微弱的阳光被闪耀的白雪反到窗户上，让人有种现在已经天色大亮的错觉。叶文洁仔细叠好被子，转身便看到几壶已经准备好的热水、干净的地面、整洁的桌子……那是杨卫宁一早忙活的结果，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，这个男人处处展现着与他外表不太一致的细心与体贴。

今天基地要开大会，杨卫宁作为基地领导，需要提前去办公室做些准备，于是没等妻子起床，他就已经出了门。叶文洁也没有耽搁多久，收拾好后她再次环顾了下屋子，伸手抹去了门口结婚相框上的一点落灰。

看着相片中她和杨卫宁的笑脸，就连迈出门的脚步都隐约轻快了不少。很快，叶文洁也来到了会场，只不过令她意想不到的是，杨卫宁并没有到前方会台上就坐，而是坐在了她的位置旁边。

“你怎么在这儿？”

叶文洁坐到位置上，侧过头看向杨卫宁，轻轻的问。她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，这种感觉她不陌生，每一次都成功的预示了这个世界对她的残忍。

这次又会是什么呢？她的手有些战栗，面前丈夫的脸都仿佛变得陌生而冰冷，她突然想到白沐霖决绝而凶狠的眼神，这样的眼神，也会出现在杨卫宁的眼中吗？

不，不要……如果再一次……她会承受不住的……

那些逐渐失控的可怕想法在一片温暖中戛然而止，杨卫宁的大手包裹住了她的手，也止住了她的战栗。

“没事的。”

依旧温柔的语气唤回了叶文洁的理智，也让她再一次看清面前人的神情。杨卫宁脸色有些灰暗，但依旧挂着柔和的笑容，而他的眼中也只是包含着对她的担忧与关怀，不掺杂一丝让她恐惧的东西。

14、

“没事的，文洁，你的手怎么这么凉？是穿的太少了吗？”

叶文洁摇了摇头，也缓和了一下自己混乱的心绪。正当她再想开口去问杨卫宁时，会台上的话筒发出了“吱吱”的电鸣声，会议开始了:

“肃静！”

台上，杨卫宁原本的座位上坐了一位陌生的人，在他身边，雷志成正襟危坐，满脸的严肃。

“同志们，会议开始前，先通报两则人事调动。一，是原红岸基地总工程师杨卫宁同志，由于政治觉悟较差，思想问题严重，经基地政委审查报告、上级组织集中商议后决定，免除其红岸总工程师的职位，转红岸研究部工程技术员一职。二，李红军同志……新任红岸基地总工程师……大家欢迎！下面……进行……”

会议主持人的声音逐渐模糊在一片巨大的耳鸣声中，叶文洁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刚刚听到的话:“觉悟……思想……免除……”。她猛的转头盯着杨卫宁，后者端着一副认真听会的模样，沉稳目视着前方的会台，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。只是，握着她手的那片温暖，也逐渐泛出些许湿漉漉的凉意。

叶文洁的目光从杨卫宁的脸上转移开来，她压抑着自己那股想要流泪的冲动，默默的环顾了一下四周。

基地大会上，纪律一向很好，并没有任何私下窃窃的讨论，但是叶文洁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隐晦的目光，那些目光里，藏着可怜、藏着好奇、藏着探究、藏着疏离、甚至藏着看戏一般的不怀好意，唯独没有打抱不平，也不可能有打抱不平。

组织上的决定，一定是对的，他们说谁是敌人，那谁就是敌人。

即使是现在，兢兢业业研究到现在，她依旧没有得到接纳，依旧被视为祸端。

一切情绪都需要被压抑着，但堵在心里只会越来越庞大，在到达了一个临界点时，叶文洁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抽离了一般，抽离出来的她理性的审视着这一切，面对这时代的磋磨，也没有了任何的感触。

像是天空中悬挂的星，恒古不变的看着这个世界的桑海沧田。

这样的抽离并没有持续太久。听觉逐渐回归，会议现在到了哪一步？哦，是在表彰，表彰雷志成在项目研究的突破上起到的巨大贡献。明明是杨卫宁一直以来主要领导并跟进的项目，现在，与他无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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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文洁低下头，她不想看台上侃侃而谈的领导们，她用目光描绘着这只带给她温暖的手，描绘着它骨节分明的形状、操劳的茧和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尖。

“……此次项目的突破，并不是我个人的成功，而是大家伙共同的努力。我知道，在我们之中的某些同志身上，还存在着思想认识不足的问题，但我相信，只要我在红岸做政委一天，我就能带领大家，创造更多更大的辉煌，让红岸基地，为我们新中国的发展，贡献出更大的力量！”

浪潮般的掌声中，雷志成结束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表彰感言。他看向台下的某一处地方，在那里，那个和他默契万分的朋友，也正抬眼认真的看着他。

目光交汇，雷志成感到对面的眼神有些灼热，他眯起了眼，嘴角还维持着那常见的笑容。

掌声之中，叶文洁再次看向杨卫宁，他的侧脸微微动了动，又恢复了波澜不惊。一切是多么的荒诞，她突然就想起新婚宴上杨卫宁与雷志成的相视而笑，她也明白了雷志成当时都跟杨卫宁说了些什么。

没有时间可以留给他们去消化这场变故，散会后，两人就要到不同的部门继续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之中。

夹杂在走出会场的人群里面，叶文洁并没有想好能跟杨卫宁说些什么，倒是杨卫宁依旧牵着她的手，还是对她笑了笑:

“没事的，不用担心我。”

“老杨！老杨啊，等等我！”

雷志成的声音从背后黑压压的会场中传来，二人定住了脚步，看着雷志成满脸歉意的向他们赶了几步:

“哦，小叶也在啊。正好，你也不用担心，有我呢！老杨你就跟着我去新部门报道，别让他们真觉得你没了职位就成了什么大事。”

“没事的，老雷。”

如同自我催眠般，杨卫宁喃喃出口的还是这样一句话，脸上的笑容除了多了一些勉强，少了许多温情，和面对叶文洁时也没什么其他的不同。

“来吧，跟我客气什么。”

雷志成定睛看着杨卫宁，最终还是像婚宴那天一样，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。拉扯的力量让杨卫宁不得已松开了叶文洁的手，叶文洁顿时感到一阵冷风扎了过来，她的手背在杨卫宁的手中沾染了些许汗水，在风中，被吹的有些疼。

后记：对不起，我检讨，是刀，没糖TUT。

我也不想啊......都怪这个时代太沉重了，这都是现实的引力，嗯！